一
白云—白龙江畔璀璨的明珠
(.6---.10)
十年风雨白龙江(四)
紧张的防空演习和胡志明逝世
年是极其不平凡的一年,尤其是临近建国二十周年国庆节,报纸广播铺天盖地宣传“苏修在中蒙边界陈兵百万”及“加强战备,准备打仗。”再加从新疆及东北鸟苏里江、黑龙江不时报道中苏发生冲突流血事件,战争的阴影笼罩在我们心头,各种小道消息悄悄地在底下传播。“打倒美帝,打倒苏修,打倒中国的赫鲁晓夫!”高昂歌声从广播喇叭传向云霄。人们相互私下传递着“火车都是军列,满车厢都是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解放军开向新疆、东北”。大城市人都已开始疏散,北京兰州到处在挖防空洞,所有的火车汽车为防袭击都刷成绿颜色等等。我们在私下也悄悄议论“迭部山大沟深,美帝苏修的核弹冲击波应该无奈迭部的大山吧,如果打到迭部山沟里,恐怕北半个中国也沦陷了,总之山大沟深偏僻莽林的迭部沟比大城市此刻安全多了。
形势越来越紧张,林区内好多外地的民工陆续都返回家乡了。我们劳动强度及上班时间经常被延长,连续不断地各类名目的“大会战”,“和帝修反抢时间争速度”,“会战”一个连接一个。从“大战红X月”到“大战10天”及“大战一星期”,星期天被“大战”掉是“发扬这个军队具有连续作战,不怕牺牲,不怕疲劳的大无畏精神”。离国庆节越近,备战氛围越浓郁,防空演习,半夜紧急集合拉练也搞几次。凌晨沉睡中被凄厉尖叫警报声惊醒,懵懵懂懂地边穿衣蹬裤边冲出工棚,军代表已手提半自动站在当院,边看表边按排人们往背后大山森林中跑步躲避。凄厉的警报声连续响了5分钟左右,我们在晨曦中站在山坡上的松树下,虽然警报声巳停,但仍未解除“空袭”,还有很多年龄稍大的老职工,家属小孩,女职工们衣冠不整,拖儿带女跌跌撞撞地从各个工棚跑出来向山脚松林边涌来。天越来越亮了,凌晨时分的气温还很凉。路上和工棚大门口还有许多人在东张西望,炊事班的大烟筒在冒着青烟。解除警报的军号声响起,随即便是雄壮高亢的《东方红》乐曲。我们在军代表带领下排队跑步至柏树林,再折跑回来至大院中解散。然后洗漱吃早点,稍休息便是一个小时“雷打不动“天天读”政治学习。政治学习基本就是读报纸社论,当前国际国内“东风继续压倒西风”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伟大胜利”,人们内心最敏感最关心的还是目前中苏边境紧张冲突和流血事件。
“一切服从战备”对刚搬迁而来连安身办公都未修建好的长征林业局(后为迭部林业局)是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我们在白云的局各单位还基本有稳定的工地和临时住宿学习的工棚,下面四个营(场)十几个连队(工段)分散在自旺藏公杜曹世坝以上各个山沟里边修路架桥和搬家(年以后又在麻牙、阿夏沟口新建阿夏林场)。这些连队在不停地搬家修路架桥中,有时就在悬崖峭壁下安身扎营。随着新修公路的不断延伸,以前从来不通公路的迭部沟壑林海,哇巴沟,益哇沟,尖尼沟,安子沟,达拉沟,温泉沟,次哇沟,旺藏沟,曹世坝沟,多耳及阿夏等沟天堑变通途。世代居住在山大沟深林海深处的藏族群众,笫一次惊奇地诧异“大铁牛不吃草尽喝油”。江苏姑娘杨秀娥,一个孱弱文静而又十分秀丽的江南女子,在达拉沟红军长征路过笔直陡立的悬崖上,身系安全带吊立在悬崖上打炮眼传为佳话,也有不少年青的生命消逝在迭部的林海山峡中。
“边建设边生产”是当时长征林业局提出的口号。下面各连队修路架桥的任务十分繁重,不停地搬家是人扛肩背、步行穿林、越涧而进行的,待路修到跟前打前站的又得动身去安置下一站宿营地。就这样全局各连队到年底还完成了上级下达的木材调拨任务,受到省革委会,兰州军区,白龙江林业管理局表彰。
林海中穿行的老一辈林业建设者,苍茫的森林见证了他们的青春热血与奉献
临近国庆的9月11日,我们从广播里听到“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在出席越南胡志明主席葬礼后返回途中在北京机场短暂停留,周恩来总理会见并举行短暂会谈。尽管广播和其后的报纸三缄其口,但我们已敏锐地感觉到中苏关系有出现松动的可能。各种小道消息,传言猜测像地下暗流在悄悄地传播。“准备打仗”的各项工作纹丝不动照常进行,加班加点“大会战”一轮接一轮令人疲惫不堪,谁也不敢明里有怨言发牢骚,我们都强撑着盼望能有一个休息日--星期天啊。
出乎意料的调班—同学相聚
在一、二班把地基石块砌出地面的同时,为了加强一、二班建房力量,队里重新调整了班,我从三班调到一班,在早上宣读决定时,有点出乎我的意外,感到很突然,而在一班的严韬则在队列中仄歪过身朝我翘着大拇指表现出欣喜欢迎的模样。在三班一个多月的时间,和这些比我年龄小很多的班友们乍一离开,还有一些留恋。调往一班是“加强主力班力量”,又和严韬,关仁杰,苗培育,王正古合作中学的同学在一个班了,我们都很高兴。严韬和关仁杰二人将铺住两边挪了挪,他俩中间给我挤出铺位,关仁杰和王正古去三班帮我把被褥用品搬过来,我又原搬回刚来时的大工棚了。一班班长是50多岁的老建筑工人,河北河间人,头发已花白了,瓦工技术在队里当时是最高的,据说来自于“华北建筑公司”,副班长就是和我们一车拉来夏河的王亨通,另外张定国和王清元也是我们的师傅。
张定国,四十多岁的中年高个子,国字型微黑的脸膛单薄的身躯,整天乐呵呵的。一把二胡给我们单调烦闷的生活增添了无限乐趣,我经常闲聊无事时就央求张师傅悄悄地拉一段《清粼粼的水来篮滢滢的天》、《小二黑结婚》。张师傅还是我们“大串连长征”时住宿路过的山西榆次人,心理上无形中就和我们亲近了许多,再兼他又特善良待人特真诚,手把手地给我们传授技术和干活的窍门,我们这些学生娃都喜欢和他呆在一起。王清元,四川人,小个子,眉清目秀,二十八、九岁左右(已逝)。
他们三人就是我们一、二班的瓦工师傅,王班长和张师傅住我们一班,王清元住二班。我们都是小工,拉砖、和泥、挑灰这些最苦最累的活都是我们轮流着干,能给三位师傅身边递砖、上灰、扯线全凭班长好恶分配。我刚调到一班,关仁杰,王正古,我三人干的是最累最费力的挑泥、和泥及搬运砖石等出力气的苦活。那段时间饭量特大,半斤的馒头一顿能吃两个!每晚临睡时还要到食堂再买一个馒头吃,否则到午夜就饿醒,肚里发烧一夜无眠。这都是“三年饥荒”中遗留下的饥症,至今如晚饭未吃好到子夜时便胄痛心发烧,非起床随便吃几口再睡便心安直至清晨无话。
这时的三班随着房屋逐渐显露成形,也开始在建房工地上帮忙运砖运土坯,有时也插到一、二班“大会战”。我们挖掘管沟,埋设下水管道,在半山坡后勤组旁修建蓄水池解决白云地区各单位基建及生活用水。郭璞瑜(临潭),王玉杰(洮局)被调去在河边水房抽水,兼管白云各单位埋设的水管“龙头“。牟海义(夏河),王文明(洮局)被调“铁工班”跟老工人打铁。白甘生(卓尼),庄六元(卓尼),肖祖权(临潭)被调“木工班”跟四川师傅们学木工。这些出大力、下大苦的人在基建队的“杂工”眼里是绝对的“技术工人”,我们很羡慕他们搬出了大工棚,远离嘈杂声的干扰,住进了二人一间的小房间,而且还不用似我等按时上下班,在烈日暴晒下流臭汗、出大力。除非开大会,连雷打不动的“天天读”也可以不参加。
大概到白云一个月左右吧,和我们一块参加工作初中67级的王战胜参军入伍走了,这是所有人意料不到笫一个离开迭部沟的人,更神奇的是人已参加工作离开合作几个月了,还神不知鬼不觉从合作参了军入了伍,此事在我们中间引起各种议论。王战胜和我在一班顶头睡,个头不大矮敦敦地,平时沉默无语,戴着一顶略大的军帽,憨厚的脸庞上点缀着几颗喜气的雀斑,我俩在学校时关系还不错,他在劳动中勤劳苦干,常常低着头干活,休息时也默默地坐在一旁无言无语,极少在人前表态说话,给人“城府颇深”之感,但我俩在白龙江边大杨下抽水机房旁的草地上,面对着孱孱而去的白龙讧水,促膝谈心交流到白云后的感受却是相谈甚欢。
说实话他的参军要离开我是早有预料的,至他参军走后,我只收到过他一封信,直至我调离白龙江林区竟再无谋面,很使人怀念。
大约在八月份的某一天上午天气很闷热,我们正在工地上班,关仁杰的父亲来看他儿子来了。他父亲那时50多岁,黑脸大高个,头戴藏青色呢帽,一套半新半旧藏青色呢子中山服,脚穿藏青色布鞋,两眼炯炯有神,不苟颜笑始终板着脸很严肃。关老爷子可是响当当的老革命,据说是陇右游击队的领导,解放后曾担任临洮县书记,甘南州农牧处处长等要职。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中被冲击揪斗“靠边站”,现在在离迭部县10多华里的恰告村甘南州“五.七”干校“斗私、批修”和“劳动改造”,至今尚未“解放”。不大功夫关仁杰又来到工地说他父亲叫我也去一趟,我向王亨通打了声招呼就和关仁杰一块去工棚见他父亲。他父亲坐靠在通铺边上,手边放着倒满开水的铁缸,我赶忙向关老爷子问了好,老爷子点点头,手指了指通铺床地下,脚边的一个西瓜示意让我俩切开吃。我跑到食堂去借了把菜刀,切开瓜后,老爷子看着我俩吃而他一片都未动。直至“五.七”干校的大拖拉机鸣喇叭老爷子才叮咛我们“好好工作,要互相帮助,多给家中写信........。”望着关老爷子坐在颠簸抖动的车斗里越走越远,我的眼眶浸满泪花,关仁杰也一语不发地眺望着远方移动的黑点……。关仁杰和我同班,他家和我姨母家又是一个门洞的隔壁邻居,他母亲年龄大身体多病,人非常和蔼慈祥,我们互相之间是最熟悉的。
打仗的气氛越来越浓郁,“苏修”成了头号“最最危险的敌人”,“严厉打击苏修别动队的破坏活动”达摩斯剑高悬在每个人头顶,人们都小心翼翼谨慎地工作着,防范着身边那一双双“雪亮警惕及窥探的眼睛”。局电影队在军管会院中露天放映《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三战及《小兵张嗄》外,为配合“准备打仗”同时还连续放映沙俄侵占我国外兴安岭大片地区(相当于两个法国面积)及“社会帝国主义”在乌苏里江和黑龙江上的挑衅以及前几月刚爆发的“珍宝岛自卫反击战”纪实片,同时放映的还有《赫鲁晓夫访问美国》和《刘少奇主席访问印度尼西亚》。我们修房的进度越来越快,为了和“苏修抢时间”我们连续地被“加班大会战”,国际国内形势一片大好,“敌人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的思想贯穿左右。
军管会唐组长(兰州军区某部营职军官)有时带领一个班的解放军战士,排着队来到工地和我们一起干活。唐组长大部分时间在工地上转悠,那双凌厉威严的目光象探照灯光般在干活的人群中扫视,兴致好时,还爬上脚手架拿起瓦刀砌砖垒墙呢。那些解放军战士都是刚参军的新战士,稚气的脸庞在红星和红领章的映衬下显得咸严又俊逸清秀,贪玩的天性并不因军人身份而殆失,他们在唐组长目光不及时,相互间用小土块打来打去嬉闹玩要,猛不丁被唐组长一声呵斥,年青的小战士们似兔子见了鹰似地噤若寒蝉,悄无声息地低头工作。我们毕竟还有劳保用品手套,这些解放军战士都是徒手搬砖抬石的,我们看不过眼于心不忍,将自已手套递给他们用,他们都拒绝了,其实是怕他们的唐领导。
白龙江畔未经开垦的原生态
酷暑渐退,秋虎即临,昔日荒凉的南山下,今天已陆续地盖起了初具规模的长征林业局——白云小城。除我们基建队即将建起的四排局机关家属宿舍外,靠近白龙江边的局贸易公司家属院,局机械队(后为机修厂)厂房车间宿舍都己初见规模。迭部林区的政治经济中心——局机关四排办公室及四排职工宿舍也即将竣工,特别是彰显权力权威的会议中心——局机关礼堂兼机关食堂也快完工了。迎着局机关大门是直通江边的大道,丁字型大门两边是林业局社会服务功能的“笫三产业”,左边是为地方机构修建的白云银行、邮电所、书店、粮站等,中间还有一大间是林业局自办的理发室,大道对面是属林业局办的贸易公司百货门市部和副食品门市部,背后是贸易公司的办公室及仓库、职工宿舍。局机关大门面对的这两幢建筑物都各自呈半园性地拱卫着长征林业局(迭部林业局)。左边紧挨局机关围墙的医院,前面横着一排是门诊部,后面横着一排是住院部,连接两排中间是手术室、办公室等,靠东面是两排家属宿舍、职工宿舍,医院食堂、开水房、药品库房,背后山根处是几间太平间。
军管会和局革委会搬到新办公室以后,局职工子弟小学就建在原经营所四栋旧瓦房内。在西面贸易公司家属院对面,隔公路就是林业局招待所,左三排右三排,中间是一硕大停车场,靠里对大门是招待所食堂。招待所再往西转弯处是我们基建队的副业班,公路边是几间宿舍及库房,背后是猪圈。对面跨过公路直至江边都是新开垦的菜地,菜地约三、四亩大,种着莲花白、洋芋、萝卜、西红柿等。转过弯柏树(驰名中外的白云檀香林,可惜在我年离开迭部林业局时,早巳被盗伐殆尽。)林边,山坡上修着三、四间砖瓦房即是局后勤处的油库。
医院门前的大道往东继续前行,医院的家属院,右手边是我们基建队(先是房建队,后是制材厂、纤维板厂)的家属院,职工宿舍,转过近90°拐弯,在道路左边即是一直溜地制材厂制材车间,园木料场、木料成品及半成品堆料场,木工车间,隔墙即是制材厂的职工食堂,厂部办公室、会议室。再往前直通两郎公路(舟曲两河口——碌曲郎木寺)。在靠近内拐角顶头一间大职工单身宿舍,即是我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宿舍,在年夏未秋初时工作调动搬住局机关大院,这是后话暂搁不表。
随着在白云的机关单位及人口越来越多,靠机械队柴油发电机已不能适应生产生活需要,70年代初在白云村的上游根古村附近,林业局自筹资金利用自身技术力量,在奔腾汹涌地白龙江上修建了迭部沟划时代一座中型水电站,同时还对白云附近的根古、谢谢寺等村庄的藏族群众提供了照明。在当时的年国庆节前后,这些单位都还在图纸和规划中,有些机关单位都还正在陆续地修建中。我们当时还住在大工棚里,不过对面除食堂外,其它的办公室、财务室、三班宿舍都被修建的局机关家属院拆挤掉。
迭山翠绿,凤光旖旎,物产丰富,民俗淳朴。随着金秋而来的是那满山遍野的丰硕果实,我们只有在大休息日,天晴日朗,三五好友约伴去檀香林沟,顺着林间山沟爬坡而上,钻进密不透风的青“gang”林,穿过遮天蔽日的松林,跨越碧绿的清澈溪流,奔向那铺满林间草地上,满地熟透的金黄色李子、杏子、榛子等野果,我们躺在铺满野果的草地上,无需动手检,只需爬在野果中用嘴拱吃(酷似猪拱食)。林间满地的各类蘑菇、白蕨菜、青"gang"园木上密密麻麻长满的木耳,各类罕见稀有的食用菌……。特别令人惊悚地是到处都是被野兽毁坏的竹林及树木,到处都可见到野猪的粪便及踪迹。为防不测,匆匆地在带来的铁桶中检些野果及蘑菇木耳,再未远游便返回单位了。
我们当时唯一的兴趣是去迭部县玩要及采购生活用品,年的迭部县确实太小了,仅有的2个百货副食门市部,货柜空空,稀稀拉拉的商品要么凭票证供应,要么落满灰尘无人问津。我们最难以割舍联系,最多最盼望的是邮电局,每到星期天邮电局营业室挤满了人,买邮票寄信的,给家中亲友发电报打电话的,寄包裹的,在迭部县有熟人亲友同学去拜访的,空荡而又短窄的街道涌动着这些从四面八方,操着南腔北调、年青的、男女建设者们无聊而又空寂匆忙的脚步。
原生态的惊艳及消失的铜器
曾有一次正是酷暑天气,我们乘车从迭部县返回白云。下午的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空中不见一丝白云,湛蓝的天空似被太阳那发威的高温烧灼的呻吟,我们在车厢里也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挤在车厢里大家都满身热汗。突然靠近右边车厢白龙江一侧的人们嘻嘻哈哈大笑不止,我抬头一看,在离公路不到10米的白龙江对岸的沙滩河床边,十几个披头散发,全身精溜赤身裸体的藏族姑娘在河边洗浴,至此才感到处在深山老林中的迭部沟,真正是“世外桃园,淳朴的原生态之地。”
记得刚到白云时,星期天我们几个人跨过白龙江上的小桥,去对面的白云村玩耍。在一间似队部的房间内,里面密密麻麻地堆满似年没收及缴获的黄铜火盆、铜罐、铜杓、铜锅、铜茶壶……。门扇只用铁丝拧着,藏式的方格窗未遮档,站在窗外里面的铜器一目了然。这样多的铜器,仅凭门口的一截铁丝,窗户又未被遮挡,完好无损地保存了十几年,此事在我们中间引起极大的兴趣和好奇。经过年大炼钢铁及“文化大革命”浩劫,在身边的小村里竟还有如此多的保存,令人啧啧称奇。
如此之多的宝贵铜器,让人耐不住好奇及挂念,笫二个星期天我们又相约去白云村探询究竟,只见屋内空空,满屋密密匝匝的铜器不见踪影,门口已挂着一把铁锁!据说前几天来了一辆解放牌卡车,出于安全考虑,将满屋的铜器装运而去,我们失落惘怅而又叹息,心中如丢失了宝贵的财物般而久久地遗憾不止。
支援林区建设的老革命和老红军们
那些和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每天也被累的疲惫不堪一身泥巴的老干部们,都是有赫赫战功的老革命。他们大都五、六十岁,最年青的也有四十八、九岁了。虽然他们都和工人们一起劳动,也同样住在大工棚里睡通铺,但他们饱经沧桑乐观豁达的人生阅历,深深地感染和吸引着我们这些刚踏入社会朝气蓬勃、活泼好动,对革命老前辈又十分敬仰崇拜的青年学生们。
我们在劳动休息时,总是围着他们听那好听又和北京普通话不一样的东北话,尤其喜欢听他们讲述打鬼子拼刺刀,渡江战役歼老蒋。他们津津乐道的是在冰天雪地朝鲜战场上的 ,特别是有关金日成的传奇传说,我们闻所未闻。日寇投降后,前苏联红军个别败类在东北祸害老百姓,奸污青年女学生的暴行堪比禽兽;林彪在东北战场的神话被叙述的完美无缺神乎其神,被斯大林称赞得如何如何。他们都是从东北伊春、牡丹江、大兴安岭等林业管理局领导岗位上调来支援大西北三线建设的,还有的是从中央林业部下放而来的领导干部,
从白龙江林业管理局下放而来的都是“定性”的县处级领导于部,他们也大都是解放战争或有辉煌历史的“走资派”们。而有些虽然暂未被结合进各级革命委员会,但他们也被临时指派担任“班长、副班长”,“管理员”,“安全检查员”,“政治辅导员”等,中央林业部下放来的几位据说是“林副统帅”‘一号命令’下达“准备打仗”后,从北京疏散而来的老资格革命领导干部。
招我们参加工作的金龙治,也是从东北来的领导干部,由于当时缺少住房,曾担任我们的学习辅导员和我们一起住在大工棚里。我第二次从三班调回一班的工棚时,老金已搬到队部去住宿了。金龙治是标准的东北汉子,满族人,大高个,黝黑的脸膛刻满饱经风霜的皱纹,满口标准的东北普通话象电台播音员般好听。老金还是蓝球爱好者,凡是有球赛,在球场上总能见到他那雄健的身材,萧洒地大步跨栏的雄姿。共同的爱好,使他和我们合作中学球队的严韬,苗培育,关仁杰都成了球友,直至成为局蓝球队一员驰名甘南各县,这也是我们能一块顺利参加工作的原因之一。老金七十年代调回两水白龙江林业管理局,随后又调回中央林业部。老金有一女儿叫金晓玲,长得很漂亮,也是高挑身材,梳两小辫,医院做护士。老金离开迭部林区好多年了,至我调回卓尼时,金晓医院。
招工组另一东北干部陈耀志也是从两水管理局来的干部,老陈比较低调但性格相当稳健,俏瘦的脸庞上那双熠熠有神的眼神似乎能透视出你隐藏在内心的秘密。老陈始终住在队部,偶尔也和我们一起劳动、吃饭。我们在排练国庆演出节目时,老陈也来参加指导和排练,这时老陈就象另外一个人似的展现出他那丰富地文艺内涵。老陈七十年代也调回两水林管局,据说不久又被调往文县(忘了是大修厂还是白水江林业总场)。老陈也有一个姑娘叫陈萍,留医院做护士,没有随父母迁走。陈萍中等身材,脸很白。她和小金两人在局机关食堂打饭,那是我巳在局机关做通讯员,我们打饭排队时经常见面。
“长征林业局”(即后正式定名为迭部林业局)顾名思义是建在当年红军长征走过的地方,有关红军长征的各种传说故事也很多。我们刚到白云时,就听说白云村有2位流落女红军,根古村也有,沿白龙江下游各村寨都有流落红军,我在以后的沿江巡线工作中,陆续接触和交接了几位流落的男女老红军,结识了他(她)们的家人,有的还成为我以后在舟曲的好朋友,此话后边章节还将详表。
白云村的两位女红军据说是姐妹俩,是从四川跟随中国工农红军走到达拉沟,因岁龄小饥饿而掉队的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不知何故(也可能是在深山密林、高山峡谷中迷失方向)竟沿着林间羊肠小道逆白龙江而上到达白云村。那时的白云村人烟稀少、消息闭塞,再兼村子座落在白龙江南岸雄峰山下的密林边,迭部沟只有人行畜走的栈道,山高皇帝远,姐妹俩可能被藏民误以为讨饭的汉女而收留下来,随后双双嫁人生子,服饰语言生活习俗在闭塞的藏民族环境中同化了。随着时光流逝,姐妹二人已成为地地道道的藏族妇女,而故乡四川话竟一句也不会说,也听不懂汉话了。藏族妇女是很辛苦耐劳的,我们去白云村探访她们时,正巧碰见她们和一大群藏族妇女每人背着约多斤的烧柴刚进村,在我们看来她们都穿着藏袍,蓬乱的头发沾满茅草,难以估量的年纪掩饰着她们那憔悴疲惫并不年轻黝黑的脸庞。经见过她俩的人指认,我心中非常失落,这难道就是我心目中想象的《红色娘子军》里吴琼花式的英武潇洒女红军吗?我们当时也未打听她们是哪一部分红军部队的,如若是毛主席率领的红一方面军的,那还有光辉的形象,如若是张国焘四方面军的,那可……。
老红军胡XX,是跟随毛主席长征路过达拉沟、腊子口到达陕北的老红军,时任白龙江林业管理局党委副书记、革委会副主任,在白龙江各林业局那可是家喻户晓人人敬仰的老革命,老头从不在两水管理局的办公室上班,全年都在各林区基层转悠。在白云各单位召开露天大会上,胡老红军身着工装服,裤腿打着林业采伐工才打的黄色裹腿,缠得很精神,脚穿沾满泥巴的解放胶鞋,瘦小的身材在木板搭建的主席台上走来走去讲跟随毛主席长征革命的故事,讲到在长征途中牺牲的那些红军战友,竟嚎啕大哭,泣不成声,军管会的年青战士们也哭声不止,女职工家属们都泣啜流泪。这样现身报告我可是第一次参加,讲的和听的都是从内心里交流互动的,感人肺腑。胡老红军有一女儿被老头亲自安排到全局最远最偏僻最艰苦的四营(达拉林场)十二连(三工段),并下命令未经他批准局,营(场)连三级领导不得特殊照顾和上调局机关和营部。
胡老红军是湖南人,他的家在武都两水。
管理局还有一位领导宣湘通,也是老红军,但我们未见过他。粉碎“四人帮”后改革开放初期,调甘肃省建设厅任厅长,时间不久因故而离职。
这些老革命和老干部们,他们大部分都有子女或亲人在身边照顾他们的生活和身体,我们对他们充满了敬意,在劳动中绝不会让他们干那些繁重的体力活,那些局革委会和队革委会的头们,对待他们大都敬而远之,噤若寒蝉,就连那些军管会的军人们也对他们恭维敬畏,不敢造次。他们大都自已做饭吃,几乎每人都有煤油炉(大部分烧的是从机械队要来的柴油),闲暇休息时每人扛一钓鱼杆,凭着丰富的钓鱼经验和敏锐的眼光,他们都能满获而归(由于藏族风俗不吃鱼,人口长期稀少,至我们到迭部时,白龙江里的鱼无人捕捞,鱼类繁殖自然很多),那时的他们就象小孩得到学校老师的嘉奖而充满喜悦、满脸放彩,我们一般都会向他们表示敬佩和夸赞,他们及他们的子女或亲人就热情殷切地邀请我们品尝鲜味,尽管我们将涎水偷偷吞咽下肚,也只能惋言谢绝。队革委会对我们和其他工人就不一样了,谁也不能起小灶搞特殊化,否则“阶级斗争新动向”等政治大帽子就等着你戴。
未完待续文:傅卓瑛
图:迭部林业局党委宣传部
编辑:杨森
编审:张俊生
总编审:张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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